國曆九十一年一月十二日,農曆十一月二十九日(星期六),早上七點十五分至八點二十分,是阿爸、阿母破土、撿骨、瓦斯式火化吉日。凌晨五點多天未破曉,四周還是漆黑一片,正睡眼惺忪,即刻起床,馬上準備好出發,與葬儀社龔老闆、及兩位土公會合。老板開著九人坐箱型車,疾駛高速公路,往中營公墓前進。
車來到了阿爸、阿母墓前,看見四周蒼野茫茫、荒涼、頹寂,冬風吹來,塵土飛揚,滿山遍野佔滿了冰涼的墳塚,看見公婆的整座墓已被枯草全遮隱了,不知名的野草到處蔓延著,四周萬物蒼茫蕭瑟,景象憑添幾許淒涼。
隨著歲月的流轉迴旋,觸景生情,景物依舊,而親人卻遠在天國,遙不可及,人的聚散離合好無常啊!看世間生離死別,難分難捨,無論時光輾轉,孩兒們會鮮明地記得您們清晰的容顏,您們慈愛的身影,深植在我們心底,永遠難忘。
望著您們即將要破土、撿骨、火化的墳墓,難掩內心撕裂的痛苦與不捨之情,尤其您們曾再三叮嚀孩兒們,往生後切勿火化,如今孩兒們因為沒後代照顧您們的墳墓,為免您們的屍骨暴露荒山野地,任憑野鼠、狗的啃食,任人踐踏,今日唯有違願了。然而我們又何嘗忍心願意,捨得將您們火化呢?時常感慨人生苦短、天命無常,人的生命好脆弱啊!看盡世間的浮沈,您們可知,孩兒們為了要克盡人子之孝,辦妥這項早晚需處理的心願,請您們務必原諒孩兒們的不孝吧!
破土
破土吉時已到,兩位土公在您們的一抔黃土上,用鋤頭使盡全力地挖出您們的棺木,屍骨出土時那一剎那的景象,令人怵目驚心、膽戰心寒,經過十一、二年的光陰,竟成一堆白骨了,我心頭卻隱隱不捨作痛了起來,您們兩具已沒有肉體的枯骨,散發出一股異味,隨風飄散開來,您們雖然是天人永隔了,感傷隨著歲月的流逝,有一種緬懷之情,從心底油然而生,您們的容貌、輪廓依稀是那麼清楚。您們拉拔孩兒們長大,而今換我們送別您們走完人生的終點站,頻頻回首,往日與您們共度的溫馨歡樂時光,內心五味雜陳,如今徒留下永無止境的回憶與思念,眼角的熱淚,不禁潸然而下,心中湧起了濃濃的不捨之情。
火化
土公們已整理好您們兩具枯骨準備火化,先從阿爸開始點燃瓦斯,一把熊熊烈火迅速燃燒著。土公說阿爸真的怕燒,魂魄嚇得往上面自己的墓碑躲,我與阿乾跪求阿爸原諒,壓抑不住心中洶湧心酸,淚水像決堤的河奪眶而出。土公答應我們代為安慰,聽說您們釋懷了,高興地隨著我們請回高雄市晉塔、安座,我們沿路呼喚上下車、過橋,此時心中百感交集,想著烈火熄不了我們滿腔割捨不斷的親子情緣。在車內專注地凝視著白色骨甕,就讓一切刻骨銘心回憶消逝無垠的大地,飄向遙遠無邊的天空。
暫寄牌位
車子直接載著我們到達了高雄市火化場的神主牌位暫放區,我們吩咐大雄代為照顧。帶著阿爸的手尾錢、阿母的玉手環,回家浸入酒精中,一番清洗後作為永遠的留念。
晉塔
九十一年農曆十二月二日(星期一),是阿爸、阿母晉塔、安座吉日。早上十點多,三哥駕駛九人座廂型車,載我們到殯儀館,請出阿爸、阿母骨甕,拿著黑雨傘,點燃六炷清香,沿路喊著上下車、過橋,一會兒來到了高雄市三民區鼎金路一巷二十四號的紫元塔,這座漂亮的八角寶塔,共有七層,的確是個好風水、好地靈的所在。接引阿爸、阿母進入塔內,裡面一切設施,莊嚴潔淨,一樓還有慈悲的地藏王菩薩鎮守護持,氣氛溫暖祥和,沒有一絲森冷陰寒之感。我們敬獻鮮花、四果拜祭先人和菩薩後,便到塔外燒金,我們三人燒完金紙,坐在思鄉亭休息片刻,看見塔外二棵結實纍纍的矮椰子樹,兩隻黃蝴蝶到處飛舞,似乎在歡迎我們一般,吸口新鮮空氣,好好欣賞此地的美景。
安座
中午十一點十分是吉時,我們上了二樓三之十四區八號、九號,位置向南偏東十二度半的塔位,將阿爸、阿母安座好後,望著骨甕上的照片,您們的眉間幾許滄桑,眼神裡埋藏了黯然、淡漠感覺。請您們要互相照顧,不要掛念兒孫,祈祝您們早登極樂淨土。
告別—無盡的思念……
小心翼翼地將您們鎖在抽屜裡,從此重見光明,總比埋在暗無天日的墓穴來得好。安息吧,永遠安詳地沈睡吧!阿爸、阿母,兒媳買了這個漂亮、潔淨的新厝讓您們長住,是心靈最佳寄託慰藉的所在地,可以了無牽掛地長眠。您們的年華在歲月的浪潮裡老去,就讓江洋大海淘盡經歷過的滄桑苦難。願您們倆在此共相依偎,到西方極樂世界也能恩愛地攜手共度。
不論日子逝去多快,所有曾共度的溫馨快樂時光,永遠留在兒孫們的心中不滅。向骨甕中的您們揮揮手,道聲別矣!每年的法會和清明節,再帶您們最疼愛的三個內孫女和二姊來看您們。
縱然是依依、縱然是不捨,還是兒媳們最後一次對您們克盡的孝心,我們的心願已了,內心頓時覺得無比欣喜與寬慰(三哥說阿爸、阿母好高興換個新家)。我們帶著滿滿的愉快,以輕鬆的心情踏上歸程,回家好好休息一下。
我此時好想放開喉嚨,仰天長嘯一番,讓縷縷思念傳到遙遠的天邊,表達孩兒對您們無盡的思念。
(91.1.12)筆